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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fun

The Rising 中

上篇走这里 


CP:闪恩,帝韦伯

看准tag,提前避让


中篇

    

未远川大桥连接东西,东侧是新都,西侧是深山町,几人眺望者未远河,一时拿不定主意。寻找吉尔伽美什是一个疯狂的尝试,且不说没有哪个玩家愿意上着赶着触霉头,就说这个boss的任性程度就相当让人头疼,好在他多数时候落脚于冬木市,鉴于此地常有满级玩家聚集。本是打定主意来碰碰运气的韦伯一行人现在却犯了难,亚历山大跃上了大桥的高处,敏锐地感知远方,却有些不解地开口了:“韦伯,深山町好像有很多人。”

 

韦伯眉头一跳,问道:“新都呢?”

 

亚历山大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人不多,而且他们时隐时现的,这是在……躲迷藏!”

 

Emiya脚底一滑,再次对红发少年独有的观察力和理解力心服口服:“不用纠结了,吉尔伽美什就在新都。”

 

阿尔托利亚困惑地扫了一眼看上去有些稚嫩讲理的少年王:“……有这么可怕吗?”

 

韦伯面无表情:“都做好心理准备,每个人拿一瓶伤药保命。万一真碰上吉尔伽美什,记住了,如果必须出手,那么上去就用大招。不要留手,留手就会死。只管往死里打,哪怕赢不了,但至少可以有尊严地逃跑。”

 

亚历山大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太棒了,征服之路就该全力以赴!”

 

阿尔托利亚:“……”

 

Emiya:“……”

 

少年吉尔伽美什:“呵呵。”

 

步入新都后能够明显感受到这座损毁以前的城市曾经的繁荣,旅游业的兴盛让新都的建筑风格柔和了一些,兼并着科技感和历史风,夜晚的冬木市不早眠,灯光明火通亮,奢侈繁荣的商业街还等着消费者进去游览。

 

他看见最后两名玩家在向外潜行,其中一名女性Caster停了停,给韦伯传密:“快走,有吉尔伽美什。”

 

埃尔梅罗二世被这个句式哽了一下,反问对方:“你知道他在哪个方向?”

 

那人见韦伯一行人没有逃离的打算,以为又是一批不怕死的挑战者,便毫不犹豫地再度隐了身形,只留下一句:“不能确定,他现在很无聊,正在四处乱逛。”

 

他们沿着商业街一路前行,这里有很多经商玩家的产业链,也是游戏多元玩法之一。而现在,因为一个喜怒不定的boss,商户玩家纷纷弃了生意,也不想想吉尔伽美什的吸金属性放在这里无异于狼入了羊群。韦伯看着冬木市熟悉的街景,心里升起一些难言的抑郁,他偏过头看向身旁的红发少年,确认对方未曾远去,也不知心里是放松还是更深的忧虑。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沉默。

 

亚历山大敏锐地扭过头,虽仍是一如既往轻松无虑的模样,却认真地向韦伯再次提出一个相似又不同的邀请:“等任务完成了,你就做我的臣子吧。我可以庇护你——你的重担,由我背起。而你注视着我,为我——”

 

“传承王的意志。”

 

韦伯默契的声音与亚历山大重合,他想这人还是一贯的不拘一格,又一贯的拙手于安抚人心,他垂了垂头,终于浅浅的笑了——“笨蛋rider。”

 

Emiya忽然出声:“对不起啊我是多余的那个,但你们谁知道吉尔伽美什跑哪去了吗?我是说,那个熊孩子npc,他把草精灵也带走了。”

 

沉默很久的阿尔托利亚却立刻给了正面回答:“我知道方向。”

 

Emiya看上去很想说点什么,他盯着亚瑟王冷淡美好的侧颜,脑中刺痛了一下,又忽然说不出口了,他似乎隐隐地对少女有种深刻的信任,仿佛很久以前他们曾是生死与共的战友,这样一想,Emiya忽然失去了责难的心思,语气和缓地问询:“您是……怎样打算的?”

 

这种包容的信任令骑士王有些动容,她那一意孤行的个性忽而有了点软化的苗头,她本质柔软的一面还是偶尔触动刚强的外壳,少女不擅长解读自己的行动,但这次,她做出了很好的改变:“乌鲁克之王本就是无法约束的人,一味关注他的行踪只会触怒于他。他是个真正的王者,既已答应我们同行,便不会轻易半途舍弃——”

 

Emiya也意识到这是骑士王难得的详细发言,更是对自己信任的回馈。他心中一暖,耐心听取意见,也在心底隐隐地产生了一种认同——以孤高画地为牢的骑士王,她早该如此,相信有人可依托,而不是持剑独走,撞到头破血流。

 

阿尔托利亚见三人都停下来仔细听取意见,并没有质问和怀疑,她顿了顿,忽然行了一个骑士礼,对她尊敬的战友们更仔细的解释:“不如任由他行动,乌鲁克之王既然是同一个人,或许,他们因志趣相同而碰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们观察动静即可。”

 

不要怀疑亚瑟王的眼光。

 

地下酒吧里的少年吉尔伽美什正伸手够向一瓶色泽美丽的鸡尾酒,还没送入口中,草精灵忽然飞起来就着杯沿舔了一口。它绒毛抖了抖,很嫌弃地将吉尔伽美什的手顶开了。少年王也不生气,饶有兴趣的看小毛球细声细气的“呸”,又忍不住想埋脸了。

 

“看来你是真不喜欢。”吉尔伽美什的轻笑声低低的,难得温柔,草精灵似乎也喜欢,它蹭着少年的颤动的胸腔到喉结,少年只觉得那是种毛茸茸的,软乎乎的黏。

 

“我的友人,你这姿态真是要人命。”吉尔伽美什半取笑地说着,手指却宠爱的按摩着草精灵软小的腹部。

 

他们的和平没有维持很久,就被不速之客打破了——正应了亚瑟王断言的志趣相同。

 

当吧台玻璃网状碎裂开的同时,深沉的威压从入口处一路蔓延至此。而少年吉尔伽美什正爱抚着怀里打滚的友人,丝毫没有挪地的意思,他甚至连回头的好奇心都没有。倒是草精灵有些躁动,似乎想飞起来看看,却被少年王扣住了翅膀。

 

如果说少年乌鲁克之主是深潭一般的暗藏危险,那么成年后的英雄王则已经是毫不遮掩的沧海狂澜。似乎当力量达到一个可怕的临界点之后,人格和爱恨都变得鲜明起来,人群里传说着吉尔伽美什的喜怒不定,吉尔伽美什不迁就任何人,却不知绝对力量之下,他本就可以肆无忌惮。

 

吉尔伽美什没有穿上boss惯常着装的铠甲,而是随意选了白衣和长裤,款式简单却经典,勾勒出一身修长又结实有力的完美躯体,他抬了抬手,端起美酒踏过一地狼藉。见正厅还有人留在原地,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身形一闪就立在对方面前。

 

准备好的嘲讽在看清来人时忽然咽了回去,他眯了眯眼,终于有了点兴致:“你是怎么离开乌鲁克的?”

 

少年王搂紧了怀里的宝物,将其特殊的气息敛去,仿佛只是少年王者随性抓住的宠物。即便面前的人和自己有完全相同的本源,他仍旧控制不住这种自私。少年吉尔伽美什面色不变地嘲讽:“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发生了什么。”

 

英雄王晃了晃高脚杯,酒吧变换的暗色彩灯投放在他俊美的面上,有种诱人堕落的魔魅:“太无趣了。”他将杯中佳酿浅尝一口,立刻失了兴致将酒杯推向一边。

 

少年王眸光一闪,立时明白了关窍:“世界任务是由你发放的,你在期待什么?不……你根本没有期待,你这是故意颁布无解的任务。”他下意识的摩挲了怀里的毛球,它似乎察觉到自己的低迷情绪,忽然粘人起来,甚至对成年的吉尔伽美什没有再表现出多余的好奇。少年王者不可否认自己被这种特殊对待哄住了,在他孤独行进的王道上,没有谁去扮演这样的角色——它依赖着他,又接纳他的依赖。少年王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虽常常看不惯未来自己的各方行事,却也在心里保持认同。他知道自己从来未曾改变过,从过去到未来,谦和是他,暴戾也是他,吉尔伽美什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为善的高度,也清楚为恶的底线。

 

这个世界给他下了一万种定义,而他只承认那一个人的言语。

 

少年吉尔伽美什愣了愣,脑中一段陌生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那是来自未来的自己,最动荡不安的记忆,他只觉雾里看花,仿佛灵魂始终缺了一窍。不待他看清,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嗤笑一声:“找不到的宝物更诱人发疯。世人贪婪得很,为了得到英雄王的馈赠,成为冬木市的救世主,他们不会放过这最简单又最麻烦的任务。等到每一寸土地都被掘了个遍,每一个藏身处被洗劫一空,我很想知道——那杂种还能藏在哪里。”他的说辞中大有看戏的热情,杀意显得轻浮又令人忽略不住。

 

少年王看着对方说到“找不到的宝物”时晦暗不明的红眸,有些共鸣的恻隐又有更多的幸灾乐祸:“和那玩意玩躲迷藏很有趣么?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宝物回来了呢?”他终究是透彻的王者,知道无益的遮掩除了成全独占欲没有丝毫帮助,他索性放开了笼罩在草精灵身上隔绝的禁制,那种微不可见的变化出现在气氛诡异的空间里。

 

它小小的一团,散发着温暖的热度,它的形态很突兀,对吉尔伽美什而言却并不陌生。有一种存在,当他出现了,就像孤独的瀚海之上再度翔集的鸥鸟,或冰冷宫殿背后长生百年的花园。吉尔伽美什不认识这个陌生的外表,却认识这种充满生机的感觉,他曾立于他的身侧很久很久,直到命运将他们分离,令他长久渴求,长久失望,直到不再期待有朝一日能够聚首。

 

有的人逆着命运走,永远不回头。

 

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手指隐隐有些颤抖,他的兴奋像蓄谋已久的电流不断让灵魂刺痛:“吾友,恩奇都。”

 

少年吉尔伽美什一顿,脑中最后一窍也拭去了蒙尘,那些来自于本尊的记忆终于清晰起来,他恋恋不舍的手指最后揉了揉草精灵的羽翼,嘴角勾起,狡黠又释然:“这样记忆就完整了,我的恩奇都。”

 

草精灵头顶的名称在这一瞬终于发生了改变,一字一字的模糊又清晰,终于定格王者口中属于他的姓名。小家伙似乎也松了口气,以名为牢的束缚终于破除了。他金色的眼睛弯了弯,白翼一振,忽然变得巨大,两翼对接遮住了身躯的变化,终于在称谓“恩奇都”完成之时出落了一个美丽又精致的少年。

 

他和小精灵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眸正温和的注视着两位旧友,然后他颇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吉尔,你怎么这么调皮。我该拥抱哪边才显得不失公允呢?”

 

成年的英雄王一把将其捞进怀里,而对面手正伸出一半的少年王不屑地撇撇嘴。也正是两人接触的一瞬间,世界频道出现一个公告:“寻找英雄王宝藏任务已完成。阻止冬木市沦陷任务已开启,请击杀吉尔伽美什。”

 

少年王顿了顿,忽然开怀大笑起来:“好!好!有趣!你没想到吧,它会釜底抽薪!”

 

成年吉尔伽美什的脸惬意地蹭着恩奇都的颈部,他眼睛眯了眯,有几分兴味地笑了:“这是把它惹急了,”吉尔伽美什顺着恩奇都绿色的长发,有些遗憾没能体会恩奇都刚刚难得的精灵姿态的柔软绒毛,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渗人,“恩奇都,你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绿发少年伸手勾住王的颈部,他沉默了一下,决定保持措辞委婉:“如你所见……吉尔,我并非英灵之身降世。”那卖萌打滚的毛团子所作所为历历在目,“但我的确是被重塑的,那个草精灵的身体里,有一块力量碎片,我们势均力敌,它不足以吞食我,最终只能成为塑造我的养料。”

 

吉尔伽美什闻言并不惊异,他和少年王交换了一个眼神,忽然对另一个问题明知故问:“你可以摆脱它的控制,为什么留在这样脆弱的躯壳里?”

 

恩奇都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如出一辙的得意脸,笑着满足对方的愿望:“越来越幼稚了,非要我说出来。我是为了回应你的呼唤而来的,我不会走。那个寻找英雄王之宝藏的任务——最后竟随机到我头上了。”

 

恩奇都认真的看着吉尔伽美什,忽然严肃地加上一句:“吾王,尽管您已足够强大,世间外物不再动摇您的心智,但我仍然希望您能保留对愿望的期许,您看这个无解的任务也并非无解。”

 

吉尔伽美什唇角的笑容在听到对方的答案时更深了些,连恩奇都后续的冒犯的谏言都无法影响他的好心情:“我失去你,寻找永生之时,就早已把唯一的愿望耗尽了。”他看上去毫不在意地笑着,轻描淡写镇压自己的逆鳞,“那种弱小者才会执着的心情,我弃之如履。”

 

一旁的少年吉尔伽美什垂着头笑了,说不清是愉悦还是责备:“从头至尾,会看重我可有可无的愿望的人——只有你。”

 

恩奇都听出那话语下绝非愤怒的复杂情意,忽然更深地明白自己对吉尔伽美什而言存在的意义,他的笑容更温暖,坚定又清醒地回应:“原来我是那样大逆不道的笨蛋吗?但我不会变的,哪怕你这样嫌弃,我也会替你守住这颗愿心。”

 

“您的任何微末心愿,我都会替您完成。”

 

少年吉尔伽美什还没能消化完这颗大糖,他似是察觉到什么,忽然抬起头,恼怒地瞪着成年的英雄王,而被瞪视的人毫不在意地抬了抬挑衅的眉,眼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深意。他的手顺着恩奇都的长发抚摸向下,直到停在他纤细柔韧的腰肢上,这种长久的分别令某种渴望格外深刻缠绵,两个吉尔伽美什的呼吸都有些乱了节奏,而手掌很不老实的英雄王正说着不怀好意的邀请:“你一定要这样说,那我现在就有个愿望,只有你能满足——”

 

巨大的震荡打断了他的发言,一股可怕的魔力从四面八方涌出,而被针对的三人均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恩奇都看着两位乌鲁克之王同样不满的黑脸,嘴唇抿了抿,还是没忍住心里恶趣味的愉悦,他捂住肚子笑得乐不可支。

 

来自各方不长眼的魔力试探并没有得到答案,酒吧正上方,少女的抽出长剑一扫,刃光映月华,威压一震,复又归剑入鞘。她蓝色的裙摆被狂风卷得猎猎飞扬,剑势一凛,竟是让那可怕的杀意作了盾壁,令八面咒令消弭。她垂下眼,神色冷肃又坚毅,娇小的身躯灵活跃起,落到韦伯等人身侧。

 

“为何不让他们袭击吉尔伽美什?”她的言语中没有特别情绪,只单纯的表达疑惑。

 

韦伯对这位伟大的女性尊敬一礼:“感谢您的慷慨出力。”见对方眉眼温和,显然有着对诚意相待的人回馈宽容的品性,韦伯心中微赞,也不藏私地坦诚:“接下来,我要说的一切,希望你们仔细斟酌考虑。这个‘击杀吉尔伽美什’的任务最好不要参与,如果可以,阻止它的进展更好。”

 

出于对韦伯的信任,Emiya没有第一时间反对,他指出一个更深的麻烦:“这样做,世界任务的进度会凝滞。”

 

韦伯点点头,没有否认,他引导对方思考:“刚才我们共享的寻宝任务显示达成之后,我发现头衔变了,卫宫你可以检查头衔看看——冬木市守护者。”

 

出于不喜欢中二或者太过显眼,很多低调的玩家都喜欢隐藏任务奖励的各种头衔,他们也不例外,只是韦伯格外谨慎,任务完成后每一项改变他都会一丝不苟的检查,故而发现了这个隐藏。冬木市守护者,头衔说明上有一句鲜红的话。

 

“您是冬木市的救世主,您觐献了真正的宝物,阻止了悲剧的降临。”

 

Emiya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立刻打开了新颁布的世界任务说明——阻止冬木市沦陷,击杀吉尔伽美什。他愣了愣,深深地皱起眉。

 

韦伯看着思索中的亚历山大,眼中似乎更坚定了某种信念,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谨小慎微地引导,而是大胆说出自己的推测:“前后本身矛盾,冬木市的悲剧既然已被阻止,何来第二个救世任务。原本第一个寻宝任务是随机发放,秘密进行,只有知情人分享和获取,而第二个任务是世界公告,全民都是受众,包括低级别玩家。”

 

“我也从未听过,煽动全民战争会是拯救灾难的途径。”

 

亚历山大抬起头:“大概又是bug?我倒是觉得这是难得和英雄王切磋的机会。”

 

韦伯并不担心红发少年热血的心钻牛角尖,他一句话就改变了对方的念头:“所有人都在针对吉尔伽美什,趁虚而入的胜利并不会满足您。”亚历山大愣了一下,他隐隐察觉到韦伯越来越强势的个性,对方第一次毫不避讳的表示对自己透彻的了解,红发少年忽然大笑起来,十足的愉快:“我最重要的伙伴,你果然理解我!那么,让我们和英雄王并肩作战也未尝不失为荣耀的征途!”

 

“难得有人清醒!你很识相么——伊斯坎达尔。”

 

这个名号被人精准的叫出,亚历山大还没做反应,倒是韦伯猛然转过身去,神色狰狞地看着那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他看着成年的吉尔伽美什很久,眼中有些情绪化的抵触,最终被理智控制住,他微微俯身:“是您,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对于拯救冬木市的任务,您有什么看法吗?”

 

“小鬼,不要在我面前做无谓的伪装。”

 

埃尔梅罗二世直起腰,被人卡住要害也十足的镇定:“我只是恰巧知道得多一点,比如说草精灵那个小容器里装过什么。”他面色不改的威胁回去,见吉尔伽美什眉眼一冷,他手指紧了紧,做好了无法善了的准备,却见那不可一世的王者忽然笑出声来。

 

吉尔伽美什不可置否:“你比那时候成长得有趣很多,征服王的眼光确实不错。”他瞥见红发少年若有所思的脸,眼中恶趣味更深了些,却顺着对方的言论说下去,“那你有没有想过,《Fate》这个大容器里装着什么?”

 

埃尔梅罗二世的平稳终于碎裂了,他的面色惨白如纸,看向吉尔伽美什一脸趣味的欠揍表情,忽然心中骤起寒意,某种蛰伏的阴影再次铺天盖地的遮了心:“那么……发布这个任务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吉尔伽美什乐得看对方颤抖痛苦的神情:“大圣杯的污染物,一个叫安哥拉曼纽的杂种。”

 

“吉尔……”恩奇都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几人身侧,令他来得如此慢的原因——少年吉尔伽美什正扒拉着他的手臂不放,完全不把众人的视线放在眼里。恩奇都笑叹口气,他捏了捏少年王的脸颊,又凑过去轻吻了一下,看这家伙终于不作乱了,他将视线移向眼里冒起火的成年英雄王:“吉尔,不要吓唬人了。”

 

吉尔伽美什大步走过来将少年王拎到一边,他做不出扒手臂的动作,倒是借着体格优势将绿发少年一把搂在怀里,然后顺理成章地瞪了一眼过去的自己。恩奇都微笑着望了望天,然后看向韦伯:“你好,我是恩奇都,也是刚才的草精灵。埃尔梅罗二世,你的猜测我们都听到了,你具有可贵的智慧和眼光,冷静下来想想,我们才是拥有优势的一方。”

 

这人的声音柔软,很难相信他是那个外貌可亲而性情却睚眦必报的小精灵,韦伯从未曾见过传说中的乌鲁克英雄,如今见了,也隐隐对那种灵秀的气质折服,心中淌过清流,他忽然不奇怪吉尔伽美什这样的人也曾有过珍视之人这件事了。不过,总觉得这家伙的笑容下面有些比恶趣味的王者还要可怕的危险因子。

 

韦伯先生决定相信魔术师的直觉,宁可惹英雄王,不能惹恩奇都。

 

这时候,一直静静地听取信息的阿尔托利亚忽然向前一步,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韦伯,却冷静地开口提点局势:“此地不宜久留。那批人过了大桥,人数众多,很碍事。”

 

韦伯也同意暂退,亚历山大召唤出坐骑一言不发地将韦伯拉上了马,韦伯心中犹疑着想说些什么,见少年面上难得冷漠的表情又默默地咽回去了。看透一切的Emiya也不望向吉尔伽美什,他直觉这家伙难以左右,所以迂回地对恩奇都开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如果真要和这些人对上,至少不是现在。”

 

他的举动是有效的,恩奇都牵住两个吉尔伽美什的手,令围观的几人有种看一家人出游的错乱感受,他自己却不在意这姿势别不别扭,反而压低了嗓音,有种听不出戾气的温柔:“吉尔,不跟我走的话就用天之锁把你绑到天荒地老哟。”

 

少年吉尔伽美什本就没想过拒绝恩奇都,而成年英雄王也对应付一群只会缩头缩脑抱团围攻的苍蝇没有兴趣,这个下限无穷远的老司机反而对恩奇都话语里那不妙的描述有了兴致:“吾友,你准备用哪个天之锁?”

 

恩奇都:“……”

 

Emiya:“……”

 

少年吉尔伽美什:“呵呵。”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原本对吉尔伽美什避之不及的玩家纷纷向着目标围剿,却扑了空。而人群中一名女性caster忽然开口:“吉尔伽美什似乎有帮手,以他的个性不屑于隐藏痕迹。”说话的正是方才逃窜中提醒韦伯的玩家,她将韦伯的id调出来:“我们查查这个人。”

 

传送阵的不确定性替韦伯一行人提供了便利,他们最终落脚于新手云集的初始地——亚特兰蒂斯的一处隐蔽点。这恐怕是唯一一个纯粹的传说之城,作为弱小玩家的港湾,亚特兰蒂斯是最特别的非征战领域,而现在恐怕即将陷入未知的未来。

 

Emiya忍了很久的问题终于有机会倾诉,他执着地看向埃尔梅罗二世:“韦伯,你是不是该解释什么。”

 

本来还对亚特兰蒂斯有几分好奇的亚瑟王也收回了思绪,紧盯着韦伯的不放。韦伯脸色有些难看,却见亚历山大也没有了笑意,那豁达又聪慧的少年或许已经有了猜测,他焦躁之余忽然又生出几分担心。

 

引发一切问题的根源——英雄王不嫌事大地开口了:“小鬼,身为臣子就不要妄自主张,你无法左右一个王者的决意。”

 

埃尔梅罗二世习惯于复杂的考量,他背负的任务越重越无法做到坦承,而如今,这种早已根深蒂固的习惯正在被动摇根基。

 

恩奇都看着几人的胶着,心中清明,却两不相帮。他在英雄王身后寻了个干净位置拉着少年王一起坐下,然后凝视着少年吉尔伽美什很久,缓缓一叹:“我忽然舍不得你。”

 

少年吉尔伽美什知晓他的深意,心中却松快无比,他爱极了恩奇都的熨帖,倾身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话,音色撩人:“恩奇都,我期待和你相见的未来。如果我一直在这里,就到不了这个未来。”

 

那边不安的几人隐隐意识到什么,纷纷转过头看向这边。

 

“我会往前走,直到和你相遇。”

 

成年英雄王没有回头看身后二人,他背对着他们,坦然又无畏的微笑。

 

少年王也露出及其相似的笑容,这一刻,性格迥异的两人如出一辙,少年王顿了顿,忽然加上一句似是而非的回答:“我在乌鲁克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自由了。”

 

他的身影淡下去,直至遁入虚无没了影踪,恩奇都静默地看着,复又微微一笑,他转移视线看向背向自己忽然一动不动的英雄王,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引导对方在自己身旁坐下,轻声说道:“那么待会见,吉尔。”

 

韦伯眼神闪了闪,复杂地看着从容闭上眼融合灵魂的吉尔伽美什,他再也生不出情绪化的怨恨,终于承认自己和这样的王者之间究竟相差了多远。这个说着不可左右的王者自身就拥有可怕的意志和决心,令他对生死分离看重又无惧,令他置身于幽邃的极恶中维持本心,甚至在这个罪恶的虚假世界中反客为主,成为规则下最猖狂的逆行者。

 

恩奇都不知何时用那双明亮的笑眼瞧着韦伯,他对这个人有着水平线上的好感,也不介意再点点他:“埃尔梅罗二世,将真相永远隐藏,让不知情的人在谎言里追虚逐妄,此乃大恶。更何况……”

 

“你该相信你的友人,负累独行往往越走越偏。”这话却说的不止一人。

 

阿尔托利亚看了一眼恩奇都,又转回韦伯身上,她心知这是关心则乱,可骑士王的尊严始终不可侵犯——即便以好心为外衣:“我意识到自己并非真身,甚至察觉这个世界只是游戏,我渴望回去的地方也许永远都去不了,但那又如何,我依然是此世的亚瑟王,生来如此,此志不移。我以剑作誓寻索真理,不为心安,为的是信义。”

 

亚历山大忽然拉低了韦伯的肩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举止之间仿佛逆了表象的属性,他终于开口了:“听到了吗,韦伯。王的征服之路永无坦途,任何人都无法代行一步。你已经做了足够多了,剩下的由我们面对。”

 

韦伯将脸埋入手里叹了口气:“我真是,遇见你以后,反倒不如以前勇敢了。你们……好好回想,最后一次下线是什么时候?”亚历山大赞许地收回手,对这一问没有再多加思考,似乎早已看清楚了什么,眼下只是等着韦伯想通。

 

Emiya抿了抿唇,手掌握拳,眼中有几分动摇。

 

韦伯苦笑:“想不起来对吧。亚历山大,你还记得你说过自己从没有经历过‘游戏维护’吗……那是因为经历过的记忆都被清除了。‘游戏维护’过多少次,你们就‘重启’了多少次。”

 

“仔细回想一下,身为英灵的记忆。”

 

恩奇都很清楚,当真相被挑明时,世界的谎言将很快失去效应,就像少年吉尔伽美什获得完整记忆的钥匙只是“恩奇都”之名,而恩奇都回归原型的契机也是被英雄王确定。只是不知道……

 

“埃尔梅罗二世,你的记忆是完整的吗?”

 

韦伯不言语,他柔和了棱角的面容有种近似于悲伤的温柔,他看着亚历山大很久,慢慢回答了这个问题:“完整,但不清晰。我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也知道第四次圣杯战争的结局,但我记不清重要的人曾经的模样了。”

 

亚历山大抬眼看向他,忽然走过去将神色迷惘的魔术师先生稳稳地搂住,受限于身高的因素,他拉下韦伯的肩膀,捧着韦伯的头颅,在其额上落下一个吻。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韦伯的情绪低沉又克制,有种介于少年和成年的矛盾,只有当亚历山大对他敞开怀抱时,他才会小心翼翼地放松一点。而现在,这位尚且年轻的沉稳术士已经利落的收拾好了心情,本就是坚强的人,韦伯早已学会在任何时刻都站稳,他对着明显心中有了沟壑的征服王笑了笑,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骑士王和英灵卫宫:“我也有,需要你们解答的问题。”

 

Emiya咬着牙看向他,似乎仍在忍耐着那些撑破了脑域的疯狂记忆,但他并无抱怨,难看的脸勉强扯出微笑:“你问吧,但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答案决定了接下来你的判断。”

 

韦伯苦笑了一下:“是的,所以,我希望真相不要太遭。英灵……卫宫,请问你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冬木市的第五次圣杯战争开始了吗?”

 

Emiya垂下眼,整理着混乱的记忆,他是由未来回返的英灵,从灾厄四起的未来到和平的过去,他回归英灵座,却没有得到召唤。直到某一日,他的英灵投影进入这所谓的全息网游,并且在经历多次“系统维修”后,失去了沉重的记忆。他看着韦伯,在对方不安的猜测中,摇头否定。

 

韦伯闭了闭眼:“进入这里之前,我还在筹备着回归冬木市的准备,机票都没能买好。如果卫宫所说不错,那么本该按时开启的圣杯战争,被这个不合时宜的网络游戏攫取了果实。如果说有谁这么无聊拿着冬木市的灵脉做手脚,那么也只有第四次战争后存活的吉尔伽美什。连接着英灵座的通道打开的那天,接入了大圣杯阵眼的游戏服务器也随之开通了,未免太巧。冬木市被召唤的servant都投放入游戏中,和无数不知情的普通人一起,他们有些成为boss,有些是npc,并在不同的地图领域里被虚假世界绊住,直到‘系统维护’的骗局。”

 

恩奇都捧着脸听得津津有味,他和沉重的几人不同,对圣杯战争的种种当做又一个有趣的故事,而他身边仍在融合少年吉尔伽美什碎片的英雄王依旧闭着眼,神情宁和的靠着恩奇都的肩膀,仿佛只是小憩安眠。

 

恩奇都像好奇宝宝一样发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游戏和灵脉阵眼的联系?”

 

韦伯叹口气:“当我察觉游戏不对时,我申请成为GM,作为曾经时钟塔的学徒,游戏里有些东西我还是认得很清楚的。比如落入传送门上的、以及草精灵身躯里的小圣杯碎片,比如碎片暴露的区域里角色死亡不再复活,我试图收集这些bug,聚合小圣杯,却意外接收到吉尔伽美什的任务。现在想来,或许在更早以前,吉尔伽美什就已经在这里扮演着更关键的存在。”

 

他看向融合着英灵投影的英雄王:眼眸一沉:“希望他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恩奇都笑眯眯地挡回去:“吉尔他很讲道理的。”

 

这时候大不列颠的王已经收拾了翻覆的情绪,她冷静地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这个令她感到强大落差的答案:“那么,现在圣杯战争被游戏破了阵势,小圣杯的碎片如今分散各处,甚至有些……”她看了一眼曾经可爱的绿团子恩奇都,眼中闪过复杂,“有些已经无法寻回了。没有小圣杯作为英灵魔力的容器,如果这个游戏世界继续崩碎……”

 

亚历山大看向这个给记忆中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姑娘,他反倒不避讳说出最坏的结果:“不光我们被葬送,真实世界会又一次迎来大圣杯的魔力溢出。不同于选址冬木市的圣杯战争,《Fate》玩家遍布各地,届时必然会有更大范围的浩劫。”

 

Emiya看向这个在伤痕累累中成长的女性王者,想起某段遥远的未来记忆中他们并肩作战的画面,他低下头想开了什么,渐渐地平复了情绪:“你所渴望的终焉和我所期盼的愿望殊途同归。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至少我们能让圣杯战争终止在这里。”

 

大不列颠的王正视着面前的白发英灵,终于露出对方记忆中熟悉的笑容,洒脱并义无反顾:“曾经的愿望我不会摈弃,我虽无法改变这糟糕的现况,但至少可以改变未来。愿吾重归阿瓦隆时,心中无悔。”

 

这一刻,每个人都向前迈了一步。

 

而恩奇都看着这些跃动着火光的灵魂,他们仿佛已不惧同归,不畏死生,各有各的固执,各有各的恨,最后所有的执念都沉淀给了不同的征途。他看着,浅浅地生出一些好感。

 

“我们达成一致了?那么,接下来请帮我扶一下吉尔……”恩奇都话音未落,在Emiya询问的目光中,他忽然身形一变,又化为一个绿茸茸的毛球,小翅膀扇着,翼耳微微打开,大眼扑灵扑灵看着每个人,柔软而信任。

 

韦伯眼疾手快的释出一个咒语,扶正了吉尔伽美什即将歪倒在草精灵身上的躯体。

 

少年征服王困惑着直接提问:“他怎么忽然——”

 

韦伯揉了揉鼻梁,心中感慨着劳碌命,成熟的脸上更有几分沧桑:“他早该变了。刚刚少年乌鲁克之王的英灵和英雄王融合正是因为他的身外之身魔力不足以继续支撑,而恩奇都也同样消耗着魔力维持原本的人形。他俩能坚持这么久已是不易。”

 

亚瑟王浅浅地笑着,上前捧住草精灵:“得此信任,是吾之荣幸。”

 

韦伯看那纤细的手指间漫出来的柔软绒毛,眼睛闪了闪。

 

Emiya: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乌鲁克战神的尊严不会允许!还有韦伯你就别想了!

 

然后英武不凡的乌鲁克战神在亚瑟王的安抚中惬意地、自然地、威严满满地打了个小哈欠,粉红色的小嘴若隐若现。

 

Emiya:我申请退队。

 

韦伯强行移开视线,不再看某个表里不一的萌物:“英雄王说过这个有问题的世界任务是由安哥拉曼纽的意识操控的,如果所猜不错,吉尔伽美什的存在是制约圣杯之恶源的根本原因,它奈何不了他,如今强弩之末才会有这次绝地反击,如果趁这次机会解决了祸源,没有它的挑事,游戏继续运行,大圣杯的魔法阵最终能被游戏耗尽能量。”

 

亚历山大笑了,有些不符合稚嫩外貌的霸道和狂野:“我等这一刻很久了,只要能找到安哥拉曼纽的位置!”

 

阿尔托利亚摸了摸怀里的团子,皱起了眉:“它很狡猾,将普通人牵扯进来。我们很难在不误伤的情况下找到他。”

 

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吉尔伽美什闭着眼笑了,他轻嗤一声:“骑士王,你一如既往的束手束脚。”

 

阿尔托利亚面色不变,她坚定了信念后,已不再轻易动摇自己长久坚守的王道:“我惯来如此,否则我不再是我。”

 

吉尔伽美什睁开眼,不赞同之于到底又有微末的赞许,他也不再多言:“哼。恩奇都过来!”

 

在少女不舍的目光里,小团子折腾着翅膀,窜进英雄王的怀里。只听这成熟的大男人张口一句:“总算让我逮着你这模样了,不能总让过去的我占便宜。”

 

恩奇都:有区别么……

 

卫宫看着他们半晌,脑中灵感一闪,沉吟着开口了:“我有一个解决办法,但这需要伟大的英雄王能配合——”他不抱希望的看向吉尔伽美什,心里琢磨着无论如何也要让对方答应。

 

吉尔伽美什挥手应允,他的笑容竟和那心思深沉的少年王一模一样:“呵。只要足够有趣,毕竟……我这么讲道理。”

 

亚历山大没有觉得不妥:“不愧是英雄王,有气量!”

 

卫宫:“……”

 

韦伯:“……”

 

阿尔托利亚:“……哦。”

 

世界频道信息更新了一条新则——英雄王的宝藏草精灵“恩奇都”已在亚特兰蒂斯刷新,时限一小时,请玩家尽快捕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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